顾池影的心情不是很好,她从楼上下来找她的女孩。
想排解心中的烦忧。
远远的,顾池影便望见她那头圣洁美丽、宛如流苏一般的银色长发。
披散在纤细的肩膀上,丰满的胸脯上。
在人群中是那样的瞩目。
而同样惹人注目的,还有她此刻微微醺醉的模样。
脸颊微红、目光迷离而寂寞。
难道是在嗔怪自己不来陪她吗?
不、更重要的应该是……她居然喝了酒这件事。
顾池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
有些意外,也有些关切。
兴许,是笨拙的林纯郁误将菜单上一些名字浪漫却让人不知所以的鸡尾酒当成饮料,点了一杯。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了。
顾池影对此表示理解,她就喝过一杯叫“请你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去”的鸡尾酒。
味道的话,还算不错。
但就是价格昂贵。
她想,一般的平民应该不太可能喝了这杯酒后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去。
正要往林纯郁的位置走去的顾池影,忽然看见一名贵妇打扮的女士笑容款款地主动朝林纯郁搭起讪来。
这让顾池影不由地吃了一口飞醋。
好啊,我们的林校花,到哪儿都吃得开。
不管是成熟的女人、还是幼稚的少女,都对你迷恋不已。
哼。
那名贵妇也确实钟意林纯郁的可人模样。
只是还没等她和醺醉的林纯郁聊上两句,贵妇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
紧接着她回过头去,恰好对上正快步走来的顾池影的双眼。
只一瞬间,那名贵妇便露出惊恐莫名的眼神。
“对、对不起!”
道完歉,她甚至直接从舞厅中退场离开。
显然不希望自己留下来被顾池影记惦上。
林纯郁有些茫然的模样,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眼前又变得空空落落。
就像她的心头一样。
只是,面前变得空荡,是因为刚刚那个陌生女人的离开。
那么她内心的空空落落,又是因为什么啊?
林纯郁的思维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有些迟钝。
她本来就长得很清纯甜软,如今一看,更增添了一分傻乎乎的可爱。
顾池影理所当然地来到了林纯郁的面前坐下,伸出双手,将她的面颊不由分说地捧起。
让少女的目光一时间只能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不知为何,林纯郁感觉自己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感受倏忽间如潮水一般消退。
那么……是因为眼前自己所熟悉的少女,顾池影吗?
林纯郁弄不明白,目光想要刨根问底似地贪婪地将顾池影占据。
这点令顾池影感到十分的满意。
“对,就是这样。”
“你的眼睛里,只准填满我的身影。”
林纯郁闻言,小腮帮子微微鼓起,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像亮晶晶的湖面上飘着霏霏细雨。
连不满都这么可爱、如此惊艳。
可就在顾池影以为自己不出意外地要被拒绝的时候。
林纯郁稀里糊涂地回了一句。
“好……”
软声软气的,像天真的小羊羔。
顾池影瞳孔里的光华颤动了一颤。
即使她十分的明白,醉酒的人说过的话,是不算数的。
可也不妨碍她此刻打心底里浮现的满足感。
就连那颗自打被她拒绝起便空旷下来的心灵,也再度体会到被填满的感受,弥足珍贵。
即使这份满足转瞬即逝。
因为眼前乖巧的少女在答应之后所说的一句话。
“池影……我想回家了。”
仿佛那个允诺只是为此的铺垫而已。
而自己像是被给了颗糖便开心不已的小孩,丝毫未预料到即将到来的巴掌。
顾池影沉默了许久,表情晦暗不明。
林纯郁的酒有些醒了,眉目间浮现瑟缩的神态。
她望着顾池影,心口突然一紧,也不知这份揪心的感受从何而来。
“好,我送你回家。”
“……真的吗?”
明明是自己要求的事,得到了允诺也还是会怀疑。
纯郁,我在你的心目中就这样不堪吗?
也许吧,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人。
顾池影自嘲似地一笑。
“可以啊,为什么不行。”
“但前提,陪我把这杯酒喝了吧。”
侍者端着水晶琉璃似的杯盏走来。
顾池影随意拿起其中的一杯,捏着酒杯的高脚,左右暧昧地摇晃。
酒红色的液体随其动作在杯中流淌。
像血一样鲜艳而动人。
危险而瑰丽。
………………
出租车在一片老旧的住宅区停下。
神情恍惚的绝美少女从后座上走下来,微风吹起她的裙摆,步伐甚至有些踉跄。
司机驱车离开,昏暗的街道下,又只剩下她一人的存在。
或许还有不断响起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在陪着她。
可那一条条来自顾云映的短信,林鹿微却不想看。
真正想收到的……来自那个人的信息,又不会来。
她失魂落魄地走上楼梯,来到二楼的位置,尝试着拿出钥匙开门。
却第一次觉得钥匙重逾千斤,无论怎样都抽不出来。
她有多么害怕,门后空无一人。
就有多么期待,姐姐如往日一般地在家里守候自己的到来。
她会放下手中在做的事,来到门口,给予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
在那温软香甜的怀抱里,林鹿微可以放弃一切。
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在空中已经完成了冷却,坠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痕迹。
“咔哒!”
锁芯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林鹿微接受了那个残酷的现实,心像是失去了知觉似的冷寂,连跳声也听不见。
门开了,背后的世界熟悉而陌生。
果然,不会有谁在等着自己。
比绝望更绝望的,其实是麻木吧?
林鹿微也在玄关处发现了那张姐姐留下来的纸条。
上面写着——姐姐晚上有兼职,很快就回来,鹿微不用担心我。
“兼职”。
呵呵……
陪那个女人跳舞的兼职吗。
还是说,不止是跳舞,别的也陪?
林鹿微第一次体会到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
少女颓然地跪倒在地上,无声地捂住心口。
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与骨头,彻底丧失了一切生机。
甚至于说,她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才选择饮鸩止渴地拥抱复仇的火焰。
仿佛只有那样,她冻僵的心脏与身体才能够得到一丝温暖、拥有跳动的力气。
怦怦……怦怦!
那是一个十分痛苦而灼烧的过程。
但当复仇的火焰彻底改造了少女的心灵。
林鹿微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不管是灵魂还是肉体。
她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晃了晃,而后立稳。
数不清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来。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
原本只要姐姐一直和她在一起,她便绝不会想起的……
一簇簇焰火似地燃起在记忆的天空里。
与此同时,一道明显能听出军靴质感的沉稳脚步声在林鹿微的背后响起。
有女人自楼梯上的阴影中走下,来到少女的背后,挺拔地立正。
她的表情似如愿以偿。
肃穆而又感慨,狂热而又忠诚。
“公主殿下,我想,你需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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